14. 真主比尔撒大
 
高中一年级的我迎来了人生中的剧变。我频繁于朋友聚会、电话联系、参加校园活动等。我更在意着装,但搭配的选择权仍在母亲。我请求母亲容许我不戴框架眼镜而换隐形,好摆脱“书呆子”的绰号,但我失败了。不许在朋友家过夜,不能参加校际舞会……可西方文化的拉扯叫我难以抗拒。随着朋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,我更没理由拒绝参加这些活动。但我仍以代表伊斯兰教为荣,尤其是有当众宣告信仰的色拜布(机遇)时,其中一次是在拉丁语课堂上。
我当时就读于安妮公主高中(Princess Anne High School),有两位拉丁语老师,只要学生喜欢他们的课,他们就会很开心。教拉丁语(二)的艾尔丝老师对我格外宽厚仁慈,我爱拉丁语和她的课,但我却因老师的宽容在她的课上越来越放肆。在功课方面我总是很健忘,几乎都是临时抱佛脚。拉丁语(二)的下一堂是西班牙语,而我常在艾尔丝老师课堂上写西班牙语作业。我把西班牙文课本藏在拉丁文课本下面,她一面对黑板我就赶作业,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她没发现。一学期过去了,我才知道她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。
有一次,我正赶着西班牙语作业,坐在我前面的女孩转过头说:“纳比,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?”
她是贝茜,是直言不讳的信徒和众所周知的福音派1,她常为自己的信仰挺身而出。尽管与人为善,助人为乐,但她温柔而坚定不移的风格却令人不自在,甚至让我们觉得有些古怪。
“没问题。”我不知她会问我什么,如果她想借铅笔,不会说“问你一件事”,而会直说借铅笔。况且我绝不是合适的借铅笔对象,因为我就是那种忘记带铅笔的人。
她停了一小会儿,坚定了一下自己,然后问:“你认识尔撒吗?”
他们为何不这样问我?是他们情愿我堕入火狱?还是他们压根儿不信尔撒?
“是的。”
贝茜瞠目结舌,显然不是她期待的答案:“真的吗?你对他有什么看法?”
“我是穆斯林,对吧?穆斯林相信尔撒是没有任何纳夫斯(私欲)的,是童贞女麦尔彦2所生。他治愈麻风病、让瞎子看见、使人复生3,尔撒是麦西哈(救世主)4,是真主的道5。”
贝茜非常吃惊,因我的回答如同脱稿演说。她不知怎么接我的话,所以我帮了她一把:“但尔撒不是主,他只是凡人。”我引出战线,待看她如何应战。
“哇!你对尔撒的认识比我想象中还多,了不得!你说的东西有大部分我都相信,但并不完全同意,你介意我谈谈我的看法吗?”她故作镇定地想打迂回战。
“当然,请说。”接下来好戏上场。
“嗯,你知道我是信尔撒的人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笑道又心想,“全世界都知道!”她显然为我知道她的信仰而倍感欣慰。
她继续说:“我们相信尔撒是真主之子,这一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。因为他是真主之子,他是无罪的,而且为我们背负罪孽。”
虽然这番话“疑点重重”,但我已划好战线,决定欲擒故纵先聚焦于“尔撒的神性”。
“贝茜,我不认为《天经》是真主的话,有史以来它被篡改多次,就算我信《天经》是真主的话语,那尔撒何时说过‘我就是主’?”
贝茜陷入思索,她似乎不太被困扰,但我很清楚她不记得尔撒曾那么说过。不安的沉默后她泰然自若道:“〈引支勒·叶哈雅卷〉中尔撒说‘我与父原为一’6。”
我料到她会这么说,早就备好答案:“没错,但〈引支勒·叶哈雅卷〉也说尔撒为门徒们做杜哇(祷告),‘使他们合而为一,就像我们合而为一’7,这里确实说明了‘一’是指‘精神与意志’的合一。如果他认为‘一’是‘一体’,他会以相同方式祈求门徒们为‘一’吗?他莫非是想让门徒们‘合为一体’吗?”
“有道理。”她若有所思。有道理?我在瓦解她的世界观,但她认同吗?她不生气吗?
“嗯,我暂时想不起来,但我确定《天经》里有记载。我回去查查再告诉你。”
我争辩道,“好的,但你不会找到的。尔撒从没说过他是主,我们(穆斯林)认为他说的恰恰相反,因他有饥渴、孤独、试探之苦8。他流血9流泪10,但不曾说自己是‘神子’,而是‘人子’11,显然他是凡人。”
贝茜点头说:“是的,我同意尔撒是人,但他也是主。”
“怎么有人既是人又是主?人会殁而主永存;人有限而主是无限的;人软弱而主是全能的,所以人不会是主,主也不会是人。”
尔撒从没说过他是主,我们(穆斯林)认为他说的恰恰相反。
贝茜沉默了,也许她不曾想过这些。我决定使出杀手锏:“贝茜,如果你有任何疑问,请参考〈引支勒·叶哈雅卷〉中尔撒说过的‘父比我大’15,并且我同意真主比他大,我想你也同意吧?”我等贝茜回应,但她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嗯,我不知该说什么,”她仍然坚持,“我跟你说,我会去查查看的。同时我想邀请你来看我在教会演的戏可以吗?”
“好啊,听起来很有趣,但我还没有驾照,我爸爸可以一起来吗?”
“当然可以!你想带多少人都行。这是相关信息,请让我知道你们哪天方便过来。”她笑着递给我一张关于那个戏剧表演的“福音单张”16。
我也笑了笑,但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眼神,她很激动。